走進新西蘭懷卡托大區漢密爾頓市的小學教室，失序的視覺沖擊撲面而來——墻壁貼滿了色彩斑斕的主題畫報，角落堆疊著各類學科教育和藝術創作的材料；學生三五成群地圍坐在不同區域，有的學生在地毯上閱讀繪本，有的學生上課期間甚至在走廊獨自繪畫；教師則穿梭其間，時而跪坐著輕聲指導有特殊需求的學生拼寫單詞。
　　
　　2025年年初，筆者與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學院的14名學生組成團隊，共赴新西蘭漢密爾頓開展沉浸式教育實習。映入眼簾的課堂景象，在筆者心中種下疑惑的種子：在這樣“雜亂無序”的教學中，學生們真的能接受到好的教育嗎？
　　
　　重新定義失序：傳統課堂秩序的范式突破
　　
　　在傳統課堂教學中，整齊劃一的座位排列、統一的教學進度和嚴格的紀律常常被視為課堂有序的標志，且逐漸成為課堂秩序的標準范式。通過一堂新西蘭小學閱讀寫作課，我們能夠窺見當地教師如何努力在看似混亂的教學秩序中實踐以生為本的教育理念。
　　
　　新西蘭教室內的課桌椅并非固定陳設，而會根據不同教學需求來靈活調整和組合。在閱讀寫作課上，新西蘭教師會基于日常教學觀察形成的學情分析，將學生分成若干個不同能力的學習小組。每個小組對應的大課桌上整齊擺放著新西蘭政府統一分級配置的繪本讀物。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會一直密切關注每名學生的閱讀進展。低年級學生難免會出現注意力不集中的情況，新西蘭的課堂也不例外。當發現相鄰學生脫離閱讀狀態開始交頭接耳時，教師會及時調整其座位。這樣的動態調整座位模式看似無序，實則為課堂教學奠定了有序的基礎。
　　
　　自主閱讀環節結束后，教師會集中全體學生進行統一寫作框架教學，隨后根據學生個體差異實施分層指導：初級學習者側重于詞句書寫臨摹，中級學習者需要掌握單詞間距規范，更高一階的學習者則需要嘗試在語句中恰當運用形容詞進行擴展表達。在傳統課堂教學中，統一的教學進度往往被視為高效的表現。新西蘭小學打破傳統課堂齊步走的慣性思維，教師通過精準定位學生的發展區間，可以在不同步的教學節奏中提高教學效率。
　　
　　守護有序內核：學生中心理念的凸顯
　　
　　看似無序的表象背后蘊含著以學生為中心的內核，也正是這種內核的存在，使得表面松散無序的教室和教學始終遵循著教育內在邏輯運行。然而，要將學生中心的理念真正融入學校教育全過程絕非易事。
　　
　　筆者在教育實習中發現，新西蘭小學教室的布置各具特色，但也有其共同點。步入任意一間教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板上一排排孩子們燦爛大笑的大頭照。教室墻面成為展示學生繪畫與寫作的專屬園地，每個孩子會用彩筆描繪出屬于自己的成長樹。他們在樹干上書寫本學期目標，在枝葉部分記錄自身優點。每個書包掛鉤區域都由學生自主裝飾和管理。這種教學空間布置，在無聲中引導學生建立起“我是教室主人”的信念，使其主體性意識在潛移默化中生根發芽，從而更積極地投入自主學習活動。
　　
　　學生主體性意識的培養遠不止于環境營造。即使是面對一年級的學生，教師也不會包辦事務。上下課桌椅的擺放收納、午餐后的餐布整理、垃圾分類等事務，都交由學生獨立完成。
　　
　　課堂管理同樣體現著培養學生主體性的努力。當發現學生存在課堂嬉戲或隨意交談等行為時，教師會及時制止并采取適當懲罰措施，并通過詢問“你認為老師為什么要這樣做？”來引導學生自主分析錯誤，促進學生形成自我審視的思維習慣，在問題解決過程中自然而然地培養學生的責任意識和自律能力。
　　
　　尊重發展差異：標準化與個性化的動態平衡
　　
　　新西蘭教師的課堂教學注重面向全體學生傳授核心知識、小組解決共同難點、個別指導解決特殊需求。教師了解每一名學生，在日常教學中及時捕捉學生反饋，并以此為依據靈活調整教學目標和方案。
　　
　　實習期間，新西蘭指導教師展示了一次數學備課過程。作為全科型教師，他們不僅肩負多學科教學任務，還需要針對學生不同學科發展差異進行備課。教師會預先設定全體學生的核心教學目標，將核心目標拆解為階梯目標，并結合不同層次學生發展需求進行精準施教，在標準化教學與個性化發展之間尋求動態平衡。
　　
　　此外，新西蘭小學還注重營造一種共同體文化，以支持學生成長、教師專業發展。新西蘭小學為一年級學生開設跨班級同伴互動課，通過自我介紹、家庭分享等環節，引導學生自主選擇跨班級伙伴并共同完成趣味任務，在輕松互動中增強集體歸屬感。新西蘭小學每周還會有一次全校集會。校長會為新加入學校的師生搭建展示平臺，邀請新師生上臺并介紹他們的閃光點，還對進步顯著的學生予以表彰。每日上午茶時段，校長還會與教師齊聚休息室，在輕松氛圍中交流當日教學心得并溝通近日重點工作事項。這些散布在學校大大小小空間的細節，構建起了真實、可感且堅韌的學校共同體文化。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教育學部）